幸福

关注自我和获得幸福

原文：我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可怜人。渐渐地，我学会了不介怀自身的缺点，而是更多地关注外界：世界现状、各种知识，以及我喜欢的每个人。的确，外在关切会带来各种各样的痛苦：世界会陷入战争，某些知识难以企及，朋友会死去。但这些痛苦与因自我厌恶而产生的痛苦不同，不会破坏生活的本质。每一种外在关切都会激发出一些活力，只要这种关切不消退，人就不会觉得倦怠。相反，对自身的关切不会使人进步——它可能促使你坚持写日记，对自己做精神分析，或者成为一名僧侣。但僧侣只有在寺庙中忘记灵魂才会得到幸福。他把这种幸福归因于宗教，但做清洁工也能获得同样的幸福——只要他没有别的选择，并能长期坚守。对于那些过度自我沉溺以至无可救药的不幸者，外在戒律是通往幸福的唯一道路。 自我沉溺有多种形式，其中自罪狂、自恋狂和自大狂是最典型的三种。

母亲代表了母性和神性

原文：他们之所以迷失，是因为献身于不可企及的目标（母亲或母亲的替代者），以及早年被灌输的荒谬的道德观。对于那些母性“美德”的受害者，从早期信仰和情感的专制中解脱出来是通往幸福的第一步。

自恋，自大，虚荣。

原文：虚荣心一旦过度，就会扼杀所有活动的乐趣，从而不可避免地产生倦怠和厌烦。自恋的根源往往是自卑，而解药是自尊。但自尊只能产生于由客观兴趣所激发的卓有成效的活动。 自大狂和自恋狂的区别在于，自大狂追求的是权力而不是魅力，希望令人畏惧而不是受人爱戴。

疯子永远满足自己的欲望，所以不能获得幸福。

原文：一个自认为头戴王冠的疯子，在某种程度上也许是幸福的，但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会羡慕这种幸福。亚历山大大帝[4]的心理和疯子是一样的，只不过他的才能足以实现疯子的愿望，却无法实现自己的梦想，因为他的野心随着他的成就不断膨胀。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最伟大的征服者，便自封为上帝。那么他幸福吗？他醉生梦死，喜怒无常，轻视女性，妄称上帝，这些都表明他并不幸福。

将权力作为唯一目标，无法获得幸福。

原文：没有人是万能的，被权力欲支配的生活迟早会面临无法克服的障碍。唯有某种形式的疯狂才会使他意识到这一点；但如果权力足够大，他就可以把向他指出这一点的任何人囚禁或处死。因此，政治意义上的压力和精神层面上的压力紧密相连。任何精神层面上的压力只要显露出来，就不会有真正的快乐。适当的权力可以大大增加幸福感，但如果把它当成人生的唯一目标，就会引发内心或外界的灾难。

成就和成就感并不是幸福本身

原文：不幸福的人通常在年轻时被剥夺了一些满足感，因此相比于其他满足感，他更珍视失去的那种。因此，他的生活只剩下一个维度——过分强调成就感，而不是与成就感相连的活动本身

痛苦是一种清醒剂，能够驱使人识知世界。后面关于痛苦和宇宙观的表达没有看明白。

原文：那些痛苦的人会得到一些优越感和洞察力，但不足以弥补他丧失的简单的快乐。我不认为痛苦有什么优越性。聪明人会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情取乐，当他发现思考宇宙的痛苦超过一定程度，他就会转而考虑其他问题。这就是我想在本章证明的观点。我想告诉读者，无论如何，理性都不会妨碍幸福。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想说明，那些把痛苦归咎于宇宙观的人本末倒置了：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痛苦，反过来这种痛苦会促使他思考他生活的世界里有哪些不如意。

空虚不是深邃，而是闲的。

原文：如果我们能证明《传道书》的教义并不是智者的唯一选择，那么我们也无须为后人反复表达同一情绪而烦恼。关于这种争论，我们必须区分情绪和情绪的智性表达。争论情绪是没有必要的，因为情绪可以被一些幸运事件改变，也可以随身体状况而变化，但不会因争论而改变。我经常感觉一切都是虚空，这种感觉并非源自某种哲学，而是由于行动的匮乏。如果你的孩子生病，你可能会难过，但不会觉得一切都是虚空——无论人生是否存在终极价值，你都会觉得让孩子恢复健康才是当务之急

情绪受不稳定感影响，并放大和强化不稳定感，且传染。

原文：世界上有许多悲观主义者。当许多人收入减少时，悲观主义者就会大量出现。克鲁奇先生是美国人——美国人的收入在战后总体有所增长，但整个欧洲大陆的知识分子饱受煎熬，因为战争给每个人带来不稳定感。这些社会因素对时代情绪的影响，远大于有关世界本质的理论

爱情的神秘，及信仰。

原文：维多利亚时代[17]的人们似乎很看重爱情，但我们这些复杂的现代人已经看透了它。“对维多利亚时代大多数怀疑主义者来说，爱情扮演了上帝的角色。他们已经不信仰上帝。但面对爱情的时候，即使最冷静的人也会暂时陷入神秘。他们发现自己面对着某种东西，内心的崇敬被唤起，这是其他任何东西都不能比拟的；他们甚至在内心深处感受到某种无条件的忠诚。对他们来说，爱情就像上帝一样要求牺牲，但也像上帝一样回报信徒，赐予所有生命现象未知的意义。我们比他们更习惯没有上帝的世界，但还未习惯没有爱情的世界。除非习惯没有爱情，否则我们无法理解无神论的真正含义

幸福的因素很多，各因素都有边际效应递减，但人的精力有限，所以全部用来追求金钱总效益很低。

原文：问题的根源在于，人们过分强调从竞争中获胜是幸福的主要源泉。我不否认，成功的感觉让人更容易享受生活的乐趣。比如说，一个年轻时默默无闻的画家，如果他的才能得到认可，他可能更快乐。我也不否认，钱在一定程度上能增加幸福，但我认为超过一定限度之后，钱的作用就微乎其微。我的观点是：成功只是幸福的一部分，如果为了成功而牺牲幸福的其他部分，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物质驱逐了智识

原文：现代生活之所以强调竞争，与文明标准的普遍衰落有关，就像奥古斯都[28]时代之后的罗马。人们似乎已经无法享受更需要智识的乐趣

无聊也是一种必需的情绪

原文：作为人类行为的一种动机，我认为无聊获得的关注远远不够。我相信，无聊一直是各个历史时期最伟大的动力之一，今天更是如此。无聊似乎是人类特有的情绪。的确，圈养的动物也会看上去无精打采，它们来回踱步、呵欠连天，但在自然状态下，我相信它们不会有类似无聊的体验

无聊就是兴奋的预兆

原文：从本质上说，无聊就是希望有事发生，这事不一定是好事，但肯定让那些无聊患者知道今天与昨天不同。总之，无聊的反面不是快乐，而是兴奋。

享受孤独是一种品格

原文：除了极少数伟大时刻外，伟人的生活也平淡无奇。苏格拉底可以不时参加宴会——毒堇[32]草的毒发作时，他一定从谈话中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但他一生的大部分时光，只是安静地和赞西佩[33]度过。他会在下午散步，可能会顺便见几个朋友。据说，康德一生从未走出过家乡柯尼斯堡10英里[34]。环游世界后，达尔文在自家房子里度过余生。马克思鼓动了几场革命，然后决定在大英博物馆安享晚年。总之，我们会发现，能忍受平淡的生活是伟人的特质，他们的乐趣并非来自外人眼中的那种兴奋。如果没有持之以恒的努力，就不可能取得伟大的成就。这种努力既引人入胜，又艰苦卓绝，让人没有精力做其他更费力的消遣

适度疲劳，成说可控的疲劳。

原文：只要适度，纯粹的身体疲劳往往有利于我们获得幸福，它让你吃好睡好，对欢乐的假期充满期待

正视并理解危险

原文：忧虑是一种恐惧，所有恐惧都会产生疲劳。一个学会了不害怕的人会发现日常生活中的疲劳大大减轻了。危害性最大的恐惧总是源于我们不愿正视的危险

羡慕与妒忌

原文：幸运的是，人性中还有一种补偿性的激情，即羡慕。希望增加幸福的人，就必须增加羡慕，减少妒忌。

攀比是原罪

原文：妒忌是一种恶习，部分是道德上的，部分是智力上的。它不从事物本身看待事物，而从事物的关系看待事物

谦虚和自信并不矛盾，不认同作者的提法。是否英文中用的并不是自信这个词？

原文：人们认为谦虚是一种美德，但我很怀疑过分谦虚能否算得上美德。谦虚的人总是需要鼓舞，不敢尝试他们本可以胜任的事情。谦虚的人总觉得自己比不上身边的人，因此，他们特别容易妒忌，并因妒忌产生痛苦和憎恶。我们应该想尽办法，把孩子培养成自信的人

反对这一简单化的说法。理性必然基于判断，判断必然基于得失选择，有利益必然会左右情绪，从而导致不幸福。反之，感性也会产生幸福。

原文：不用担心理性使生活更乏味，相反，理性的人比永远受制于内部冲突的人更能自由地审视世界，也更能自由地借助自己的力量实现外在目标，因为理性主要存在于内心的和谐

真正的幸福

原文：无论是何种幸福，只要它需要麻醉，就是虚假的、无法令人满足的幸福。真正令人满足的幸福，都是伴随着我们充分运用自身的官能，以及充分认识我们所生活的世界。

自恋到迫害妄想

原文：迫害妄想的根源是我们总想夸大自己的优点。

迫害妄想的四条准则

原文：第一准则：你的动机并不总像你想的那样无私；第二准则：不要高估自己的价值；第三准则：不要指望别人注意你超过你注意自己；第四准则：不要以为大多数人非常在意你，以至想迫害你

群体认同

原文：生活方式和世界观得不到社交圈的认可，尤其是得不到家人的认可，这样的人很少能够幸福

生活以自我为中心，如果自我这个词有歧义，那就换成本我。

原文：和其他所有恐惧一样，畏惧舆论是压迫性的、有碍发育的。如果这种恐惧很强烈，人就难以取得成就，也不可能获得精神自由。真正的幸福在于精神自由。幸福的本质是，我们的生活方式起源于我们内心深处的冲动，而不是来自我们邻居或亲戚的偶然的品位和欲望

自己的幸福和别人眼里的幸福

原文：幸福可以分为两种，当然，其中有程度上的差别。这两种可以是朴素的幸福和奢侈的幸福，可以是肉体的幸福和精神的幸福，也可以是情感的幸福和理智的幸福。当然，选择哪种说法，要根据你的论点来定。现在我不想证明任何论点，只想描述。要形容这两种幸福的差异，最简单的表述大概是这样的：一种幸福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另一种幸福只眷顾能读会写的人

幸福是个相对值，和绝对能力无关，仅和期望有关。

原文：过分估计自己的能力是幸福的源泉，也许原因主要在此。低估自己的人总是为成功而惊讶，高估自己的人却经常为失败而惊讶。前者愉快，后者不愉快。因此，明智的做法是不要太自负，但也不要过于自谦而不敢进取。

科学和艺术的不同命运

原文：当公众看不懂一幅画或一首诗，他们会认为作品本身很糟糕；但如果他们看不懂相对论，就会（准确地）认为是自己才疏学浅。所以，爱因斯坦受人景仰，过着幸福的生活，而最好的画家在阁楼上挨饿，郁郁寡欢。当需要不断用自信去对抗众人的怀疑时，很少有人能够真正幸福，除非他把自己局限在小圈子里，忘掉冷漠的外部世界。科学家不需要小圈子，因为除同行外每个人都对他赞誉有加。相反，艺术家处于痛苦的境地，他要么被人鄙视，要么变得可鄙。一流的艺术家必然要蒙受一种不幸，施展才华就会被人鄙视，不施展才华就会变得可鄙

爱会反射回来

原文：幸福的秘诀是，尽可能怀着善意而非敌意，关切尽可能多的人和物。

选择爱好和圈子

原文：所有个别的品位和欲望必须符合生活的总体框架。要想让它们成为幸福的源泉，就不能损害健康、感情和名望。有些激情可以尽情释放而不会超越限度，另一些则不能

不能被欲望支配

原文：如果人的一种欲望强大到需要牺牲其他欲望，那他通常有深层次的心理问题，即希望摆脱萦绕心头的恐惧

低欲望的极简生活是不是？

原文：教导一种消极的、回避的生活态度，即教导对热情的敌视，鼓励自我沉溺

如果不被爱就没有热情，那爱的源头从何来？为什么不能像主一样爱世人？

原文：缺乏热情的一个主要原因是觉得自己不被爱，反过来，被爱的感觉比任何东西都能激发热情

对子女爱的根源

原文：为人父母的幸福有两个根源，一方面是感觉身体部分外化，这部分的延续超越了其他部分的死亡，并且这部分可能以同样的方式外化，最终使血脉永存；另一方面，为人父母是权力与温柔的紧密结合。新生命是无助的，因此父母有满足他需求的冲动，这种冲动不仅满足了孩子渴望的父母之爱，也满足了父母渴望的权力欲。只要你觉得婴儿无助，你对他的爱便不是无私的，因为保护自己脆弱的部分是人的天性。但从孩子很小时候起，父母的权力欲和“为了孩子好”的心愿就会产生冲突

很独特的观点

原文：如果社会要求母亲为孩子做出不合理的牺牲，母亲就会希望从孩子身上获得过分的补偿——除非她是圣人。传统意义上自我牺牲的母亲绝大多数对孩子极度自私，因为尽管为人父母在生活中非常重要，但如果把它当成生活的全部，就会导致不满，而不满足的母亲很可能在感情上贪得无厌。因此，母亲不应该放弃她的兴趣追求，这对母亲和子女的利益同样重要。如果她的职业就是育儿，并且她掌握的知识足以把自己的孩子照顾周全，那她也应该广泛地运用技能，专门照顾包括她的孩子在内的一群孩子

技能运用产生成就，建设性实现自我。

原文：两个主要因素使工作变得有趣，一是能运用技能，二是具有建设性。

闲情逸致应该被换为工作之外

原文：所有的闲情逸致，除了有放松的重要功能，还有其他各种用途。首先，它能帮人分清主次。我们很容易沉溺于我们的追求、我们的小圈子、我们从事的那类工作，以至忘记了这只是人类活动的一小部分，忘记了世界上有太多事情完全不受我们影响。你可能会问：为什么要记住这些？答案有很多。第一，人应当了解真实的世界，使必要的行动与它一致。人生在世的时间不长，关于这颗奇妙星球以及它在宇宙中的位置，我们应当在有限的时间里掌握需要了解的一切知识。尽管这些知识并不完善，但忽略求知的机会就像去戏院而不听戏。这世界满是悲剧、喜剧、英雄剧、奇幻剧或悬疑剧，那些对舞台上形形色色的景致不感兴趣的人，失去了生活赐予的一种特权。 除了分清主次这个价值，闲情逸致还能安慰人心。我们常常过于激动，过于紧张，过于重视生活的一隅和生存的一瞬。这种兴奋和自视甚高没有任何好处。是的，它可以让我们工作得更努力，却没法让我们工作得更好。产生好结果的少量工作优于产生坏结果的大量工作，尽管倡导奋斗的人不这么认为。那些把工作看得极重的人总是有陷入狂热的危险，他只记得一两件值得做的事情，认为追求这些事情而损害其他事情是无关紧要的。预防这种狂热，最好的方法是对人类的生活和人在宇宙中的位置有宏观的理解。在个体和宇宙之间建立联系是很重要的事，除了能起到预防狂热的作用，它本身也有很大的价值。

出尘，觉醒，总之通过认识世界认识自己

原文：曾经认识到是什么使灵魂伟大的人，无论这种念头多么短暂、多么简单，如果他甘于狭隘、自私，继续斤斤计较、杞人忧天，那他就绝不会幸福。伟大的灵魂会敞开思想的窗，让宇宙各处的风自由吹入。他会尽可能真实地看待自我、生命和世界，在认识人生短暂渺小的同时，也认识到宇宙中最有价值的东西就在人的思想中。他会看到，在某种意义上，谁的思想反映世界，谁就和世界一样伟大。不害怕成为环境的奴隶，这样的人会体验到深刻的快乐，即使生活中充满悲欢离合，他的内心深处始终是快乐的。

权力运用的结果为什么和想象完全相反

原文：凡有自然欲望的人，都会把获得某种权力当成正当的目标。人渴望的权力取决于他最强烈的激情：有人渴望控制别人行为的权力，有人渴望控制别人思想的权力，有人渴望控制别人情感的权力，有人渴望改变物质环境，还有人渴望知识带来的权力感。每一种公职都包含对某种权力的渴望，除非是为了通过贪污获取财富。为人类的忧患而真诚痛苦的人渴望减少忧患的权力。只有对同胞漠不关心的人才对权力漠不关心。因此，一些形式的权力欲应当被接受，它们可以成为良好社会缔造者的武器。只要不被扭曲，每一种权力欲都包含一种与之相关的努力。以西方人的心态而论，这种结论似乎是老生常谈，但西方国家不少人正在玩味所谓的“东方智慧”，而东方国家正在抛弃它。他们也许会质疑我所说的话，即使这样，还是值得一说。

关爱他人，治愈自己。

原文：一个因自我幽闭而郁郁寡欢的人可以做什么呢？只要他继续思考不幸福的原因，就会继续以自我为中心，无法逃脱这个恶性循环。要想走出恶性循环，必须靠真正的关切，而不是为了治病假装的关切

如果自己都不能满足，如何关切外界，克己是实现自我满足的手段。

原文：在很大程度上，幸福的生活就是快乐的生活。职业道德家太重视“克己”，把注意力放错了地方。有意识的克己会让人自我沉溺，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牺牲了什么。因此，他往往无法实现直接目标，也几乎总是无法实现终极目标。幸福的生活需要的不是克己，而是对外界的关切，这种关切会导致自发且自然的行为，而一个追求美德的人要靠克己才能做出相同的举动

罗素人生哲学与斯多葛主义

原文：罗素的人生哲学可以被视为古代斯多葛派哲学的某个变种。斯多葛主义的心灵治疗方法的要点是：在面对某些不幸事件时，我们虽然无法改变关于不幸的某个事实，却可以改变对于该事件的定义、解释与判断，由此通过解释框架与价值体系的改变来缓解外部事件对于内心的冲击。这一套哲学工作程序也被称为“心灵城堡的构建术”，也就是通过对于外部世界与内部心灵之间关系的调整以维持内心的动态平衡。 罗素的人生哲学与斯多葛主义的思想之间的类似之处体现在：其一，二者都与针对外部世界的客观改造保持一定的距离，而转向对于主观精神世界的改造。斯多葛主义始终认为外部世界所发生的事件具有必然性，因此，个体对此无能为力——相反，对于某种必然发生的不幸的预估，反而能够减少此类事件对于心灵的冲击。罗素虽然没有明确表达过这种对于改造世界的无力感，但他所开发的各种增乐减苦之法——如改变自己的小环境、屏蔽那些扰乱心智的俗见、少攀比、拓展个人的兴趣范围，等等——其实也都规避了如何系统改造外部世界的问题。其二，古代的斯多葛主义者非常清楚“节制”对于幸福感的提高具有重大的意义——因为无限的贪欲所带来的空虚反而会抵消物质享受所带来的快感。在这个问题上，罗素可谓是系统继承了斯多葛主义的这种态度，比如他对于兴致的培养与生活整体之间关系的讨论就充分体现了“节制”的价值指导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