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价、物价及理财

近日买菜发现菜价已经涨了很多，葱蒜、青菜都已经到了“吃不起”的程度。上楼时和邻居在电梯里聊两句，阿姨直言，今年秋天的菜价赶上冬天菜价了。

秋天菜价便宜，是因为气温适宜，很多蔬菜还应季，且都是野外种植，没有温室种植的高成本。为什么今年菜价会突然上涨？我认为仅是物价该上涨了，而蔬菜恰好是先涨起来的商品，可以把它们看作一种价格指示器。

为什么蔬菜价格先于其他商品上涨？仅是因为蔬菜最为刚需。衣食住行都是刚需，但食却最为紧迫，一顿都少不了，是刚需中的刚需。物价上涨时必然是必需品先行，因为即使价格上涨了，大家也不能减少消费，需求刚性使得他们有涨价的动力。

与食品不同的是，其他消费品基本上都不具备这种需求刚性，因此议价能力较弱。而同时消费品基本上都是工业制成品，因为规模成本的问题，工业品都不能轻易压低产量，这导致即使在需求不足时工厂依然需要保持产能，而这更进一步加剧了价格竞争，导致经济不景气时工业制成品价格战惨烈。

从去年开始，我国宏观经济就面临压力，消费不足是主要症状，从而导致了工业制成品的价格持续下跌。价格下跌导致物价指数持续收缩的同时，也导致企业利润率持续下滑。企业利润下滑，甚至亏损，就要想办法节流以求生存，于是打工人的收入就减少。大家收入减少，或者潜在的可能减少，于是大家就开始缩减开支，消费进一步萎缩，于是经济螺旋式下行。

上面是来自国家统计局的CPI同比数据，目前只公布到2024年8月份，可见过去这一年物价指数一直很稳，甚至有几个月处于“通缩”，但进入2024年以后物价指数一直在稳步向上。^①上表也可以看出，服务类普遍很稳定，比如教育和医疗价格指数，都在持续上行，而产品类基本上都在下行。

2023年物价指数下行，其实是疫情期间物价上涨过快的正常下调，这是统计数据的一种天生缺陷，从非正常的高位下调到正常水平，通常给人一种下降的感觉，其实仅是基期选择的问题。进入2024年后，价格指数稳定，并缓慢上行。

从去年以来，就有很多人叫嚣着通缩来临，并传递通缩比同涨更可怕的言论。在经济学上，通过对经济史的研究，确实得出通缩导致的经济危机危害远比通胀更严重的结论。但是这有个前提，就是这类现象基本上都集中在金本位或银本位时代，换句话说是贵金属作为一般等价物时代。自从法币出现以来，除了偶尔的货币政策失误导致的短期通缩危机外，从来没有治不了的通缩问题。因此可以说，在法币时代，有危害的长期通缩就是一个伪命题。

为了提振经济，有货币和财政两种手段可选，当前我国以货币手段为主，但现在和明年可能会两种措施并举，且两手都硬。在这种环境下，同涨将会成为一种必然，政策的合理性只能控制通胀的程度，而无法让通胀消失，甚至变成通缩。

通胀必然来临，意味着将来钱会“变毛”，如何让积累的财富保值，甚至是增值，就成了必须面对的问题，这就是理财。对于理财，普通百姓能接触的就是股票、基金、债券，这三种风险和收益都是递减的，适合于不同的风险偏好。但是绝大多数人来说，可理的财越少，则越是期望获得高回报，但同时又越不能抵御风险。这种对回报的期望和对风险的理解及承受能力的错配，决定了很多人将高风险投资当作赌博。

在高通胀时期，显然股票是最好的理财方式；基金次之；债券最差，因为很可能跑不赢通胀。但无论那种理财，都比将钱存在银行要好，在极端情况下，通胀会让钞票变成纸，但股权却会保值（按实际价值计，而非按货币表现的价格计）。

对于价格的温和上涨我是持欢迎态度的，因为价格确实是一种杠杆，其上涨能够重新配置资源，能够推动经济发展。但超过5%的通胀我是恐惧的，因为这会让绝大多数人的财富缩水，尤其是仅持有货币财富的人群。当然对于哪些“我一穷二白，货币贬值对我来说无所谓”的人来说，严重通胀依然危害巨大，最严重时很可能仅靠出卖劳动力连温饱问题都无法解决。

对于当前的菜价上升，以及可能的其他农产品价格上涨，我是持支持态度的。我国目前城乡收入差距过大，而仅靠将农村人迁移到城市已经无法解决低收入人群问题，因为随着智能化的发展，城市生活和就业形态都发生了变化，目前城市也出现了很多低收入人群。农村的低收入人群被赶到城市，比现有城市低收入人群更不适应城市工作环境，更不具备竞争力，也会因竞争进一步拉低城市低收入人群的收入。而随着我国人民收入的持续增长，对农产皮的需求越来越多元化，蔬菜、水果及其他经济农作物的需求量越来越大，需求品质越来越高，这种供需环境下，是能够支持农村及农民收入提高的。

一提农村及农业，绝大多数人都会惯性的想到粮食种植，这是因为粮食重要性一直是农业之最，而从事粮食种植的农民数量也最多。但粮食价格一直受国家调控，20多年来基本没有变化，但在此期间人均收入却上涨了10多倍。销售价格不变，种植中化肥等成本却在上升，这导致农民种粮无利可图，从而使他们选择撂荒。撂荒的农民入城务工，无论多少都是利索钱，不用看天吃饭，也不用投资化肥农药等。这种情况下，农民进城务工和种粮相比，无论赚多少都比种粮赚的多，因为种粮面临亏损问题，而务工除了意外风险外，基本上不存在亏损的可能。

鉴于这种逻辑，我同时也倾向于国家提高粮食价格，即使在现有价格上翻一番也不是大问题，对提高农民收入意义重大，但对经济影响非常有限。这一观点我在另一篇博文里详细写过，有兴趣点击阅读《粮食安全与退耕还林》。

简单总结下，目前菜价上涨明显，我认为这是物价上涨的先行指标。随着今年不断的货币政策推出，以及明年2月可能的巨量财政政策推出，我认为通胀不可避免。在通胀不可避免的情况下，低净值人群如何让财产保值，甚至是增值，是一件值得考虑的事情。但问题在于，对于低净值人群来说，投资可能意味着大概率的亏损，而不投资可能意味着货币贬值，无论那种选择，对他们来说都是痛苦的。为什么会有这种两难局面？原因就在于获得财富本身就是一种能力^②，而这种能力通常和打理财富的能力共生，这就导致越是赚不到钱的人越不会打理自己的钱。

在现在这种经济环境下，我认为炒股是最好的理财方式，但这并不适合所有人。在这种情况下，劝人理财，和劝人存银行，都是一种高风险劝导，都可能被事后清算。但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在这种环境下保持沉默，看着部分人财富贬值，也会良心不安。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但理财这件事却不是短时间能够说明白的，且我自己和其他自认为懂的人一样，很可能在事后会成为被嘲笑者。

①因表格空间问题，表头中的“生活品服”应为“生活用品及服务”，“其他品服”应为“其他用品和服务”，其他分类也存在同样问题，如看不明白意思，可对照统计局标准表格；

②可以反对这种说法，因为赚钱多少确实和能力并不严格对称，但仅以结果来看，获得财富就是能力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