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素市场和商品市场的关系

要素市场和商品市场被现在流行的经济学书分为两个市场，而大学所用的教科书也将其分为两个市场，导致很多初学经济的人刻板认为要素和商品就是两类东西，市场也应该是两个市场。以前我也一直这么认为，因为这种分类方法能够很明确的将交易物分为生产和消费两类，从而明确对应主流经济学说的生产和消费分析方法。

但是近日读张五常先生的《经济解释》一书，他认为要素市场和商品市场其实是一个市场，没有必要认为划分开。对张五常先生的这一主张我深以为然，所以就写这篇博客记录下自己的心得和体验，当然张五常先生的作品中对市场的解释只是简单的两段话，本篇博客是我的理解，所以如果我的博客质量欠佳请阅读《经济解释》一书相关文字，不要对因此对张先生的文章进行攻讦。

张五常先生在《经济解释》中的原话是“商品市场也就是生产要素市场，二者分不开，只是不同角度看同一市场”。目前我正在阅读该书的第二卷，即《收入与成本》卷，该书总共有四卷^①，不知未阅读部分会不会进一步阐述这一问题，但我猜测在第四卷，即《制度的选择》部分应该会有。因为我个人认为将市场分为要素市场和商品市场不仅是为了研究方便，更重要的是因为在“要素”配置上的需要，这一点会在后面详细说。

一、什么是要素市场和商品市场

要解释这两个名词首先要解释三个名词，分别为要素、商品、市场，将这三个名词分别弄清楚，然后组合在一起就很清楚的知道要素市场和商品市场的区别。

要素：要素的全名应该是“生产要素”，指社会生产中所必须的资源及因素，包括土地、劳动力、资本、企业家才能及技术。当然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这一技术在生产及生活中越来越重要，所以现在有时也将“数据”列为生产要素之一，但因为太新，所以教科书还没有写进去，相信以后必然会被追加进去。

对上面传统的生产五要素很多人也会出现误解，主要原因是理解过于片面，中了望文生义的毒。生产要素中所说的"土地“并非仅指土地，而是包括任何出地上出产的物质，或者说是任何自然形成而不须人为加工即可使用的物质。河流是"土地“、氧气是"土地“、炼铁用的铁矿石是"土地“、纺织用的棉花也是"土地^②“。对于“土地”一词容易产生误解的问题我在一本经济书籍上看到过一个说法，是因为翻译的原因，但我想查找英文版亚当斯密的《国富论》和马歇尔的《经济学原理》都没有找到相关电子书籍，看来我国版权保护意识确实加强了。同时“资本”也不是仅指资金，而是指厂房、机器、其他生产设施和货币资金等。

商品：商品是为了出售而生产的劳动成果，是用于交换的具有明确产权的劳动产品。

市场：商品或服务交换的场所。

根据上面要素、商品、市场三个名词的定义很容易得出要素市场、商品市场的含义，要素市场是指为生产提供要素交易的场所，商品市场是为了消费提供交易的场所。

二、现实生活中很难区分生产交易和消费交易

但是在实际生活中很难区分是为了生产交易还是为了消费交易，比如个人购买食物，表面看是为了个人消费，但如果深层次想则是为了再生产劳动力，那么他购买的食物算商品还是算要素？如果说食物是包含人类劳动的商品，所以将这一行为定义为商品消费，那么如果他买的是野生鱼，野生水果呢？

同样道理，如果一个工厂要买生产设备，那肯定是生产要素，应该把设备归入资本里面，但如果这种设备是工人用的一次性防护设备呢？在生产中这种设备并没有转移到新产品中去，而是被工人给消耗掉了，还能算要素吗？

再从另一个角度看上面的例子，一个新工厂要生产，就要买机械设备，这对于他们来说属于生产要素，但对于出售设备的公司来说则属于商品销售，同样一件物品难道要进入两个不同的市场来完成交易？

三、交易过程很难判断购买的是商品还是要素

羊毛手套是一种很常见的商品，保暖舒适。在80年代中国很多农村集市上有人卖羊毛，边卖羊毛边捻线，如果手巧的话还可以卖成品羊毛手套。顾客只买羊毛也可以，只买毛线也可以，买手套也可以，同时还可以顾客自己提供羊毛按重捻线。那么将顾客买毛线分解成先买羊毛，再捻线，第一次买的羊毛肯定是生产要素，第二次购买的劳动力也是生产要素，为什么购买的结果确是商品？

还有一个比较有意思的现象，现在楼市不景气，有些房地产开盘时就雇人排队以增加人气。被雇佣的人只需要提前去排队，等排到自己了随便聊两句，兜个圈继续从后面再排一遍，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生产。那么作为生产要素的劳动力，他们被地产商雇佣来什么都没有生产，但他们的使用价值却是被使用了，因为作为劳动力他们的时间被使用了，他们的价值去了哪里？按照经济学理论他们的价值应该转移到了新的商品之中，但显然他排队的过程中没有产生任何商品。要我说他们本身并不是一种要素，而是一种商品，一种可提供名为“人气”的能自主走动的商品。

再比如房子，一些经济学者认为是商品，因为是用来住的，是被消费的；但另一些认为是要素，因为是用来生产“劳动力”这个要素的。这个问题引发了另一个问题，如果作为商品房子就应该自由流通，如果作为要素房子就应该受价格管制。假如房子是商品，但房子建立的基础是土地，土地是绝对的要素，那么依附在要素上的商品该如何流通。如果房子是要素，那么公租房算要素还是商品，如果月租、日租、甚至是时租呢？

四、要素市场和商品市场其实没有本质区别

通过上面第二和第三条分析可知，商品和要素在交易过程中很难区分，进而就可以推断出交易所发生的“市场”^③很难区分。很难区分交易过程中是要素市场还是商品市场，就说明他们二者没有本质区别，不是非A即B的关系。要素和商品其实是一回事，只是同一事物的两种表述。

五、要素市场并非资本主义特色

提到要素市场很多人曲解为是资本主义特色，这是典型的教条主义。我国已经改革开放四十多年，市场已经很发达，无论是商品还是要素在配置过程中都是市场占主导地位，只是商品市场更为成熟而已。社会主义的特点是生产资料以公有制为主体，而不是生产要素计划调配。

1988年深圳第一个尝试了土地拍卖，正式让市场分配土地这一生产要素；上世纪90年代我国就实现了人才的自由流通，劳动力这一资源开始由市场配置；1996年我国第一家民间资本建立的银行民生银行成立，民间资本正式进入资本市场。^④

2013年11月12日，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审议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这是我国近年来对要素市场的深化改革，是加强市场在要素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

2020年3月30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关于构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场化配置体制机制的意见》，该意见发布标志着我国要素市场改革将进入一个新高度。关于我国要素市场改革可以看我另一篇博客《我国要素市场改革政策解读》

市场对我国要素分配起决定性作用，所以说社会主义生产要素是由国家调配的言论是完全错误的。其实资本主义国家要素市场依然有计划参与，在关系国计民生的领域内要素依然是政府主导，而非市场。有各种准入门槛和配额的市场其实就是变相的计划，而政府干预价格的行业也都非自由市场。那个国家自来水公司能够在国际上自由转让？那个国家的电网运营能够在国际上自由转让？那个国家矿产及石油资源能够在国际上自由转让?（以上例子中说的转让是所有权或控制权的转让）

结语：

对于要素市场和商品市场的关系，我还是借用张五常先生的那句话，“商品市场也就是生产要素市场，二者分不开，只是不同角度看同一市场”。但不同于张五常先生认为市场没有必要区分为商品市场和要素市场，我个人认为将二者区分还是有必要的，原因有二。一是研究方便，二是国家监管方便。

相对来说商品市场可以是一个自由市场，但要素市场却需要一定的监管，现在一直说市场在要素配置中起决定作用，但这和市场需要监管并不矛盾。监管是制定规则并督促参与者遵守规则，而不是直接参与游戏，是裁判员和运动员的区别。如果说规则和监管本身会有可能造成倾向的话，那只能改革规则，让规则更完善，从而减少在监管过程中的“人为”判断因素。

至于要素市场为什么需要更多监管，我认为是要素市场对一个国家的和平及发展更重要。虽然一国内市场可以通过公平竞争来配置要素资源，但这种竞争并不适合国家之间的要素市场竞争；换个说法就是要素在国家间流通需要监管和引导，而不是自由竞争配置。

①我阅读的《经济解释》是张五常先生的2014年修订版，共四卷，分为《科学说需求》、《收入与成本》、《售价与觅价》，《制度的选择》。但目前已经有2019年修订版，在上面四卷的基础增加了《国家的经济理论》，共五卷。我个人推荐买2019年修订版，因为五册是分开的，便于阅读，而2014版是四卷合一，1100多页阅读不是很方便。但2019年新修订后增加的《国家的经济理论》有单行本，所以买2014版也不影响阅读的完整性。

②如果将棉花理解为“土地”要素有困难的话，那么将棉花替换为森林应该完全就没有问题了。因为我这里说的棉花是长在地里的棉花，而不是经过人类收割、精选、分类及其他初加工后的棉花，当然也有人可能认为种植棉花过程中本身就有人力参与，而不是自然形成。但我认为之所以要种植是因为野生的已经被摘完了，如果不种植的话棉花将会绝种，同理也可以推论到森林，当原始森林被砍伐完后也需要人工栽培森林，难道那时的森林也会不是“土地”要素？

③此市场非交易的“实体”市场，只是经济学中为了研究方便假设的一个名词，其实不叫市场改叫其他名称也无所谓，比如交易所、集市等。

④民生银行并不是我国第一家非国有商业银行，我国第一家非国有商业银行是1986年重组的交通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