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十字会与壹基金:体制与民间的纠缠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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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准备写一篇关于壹基金和红十字会的文章,但是无意中看到网易的这篇文章,觉得写得很有水平,于是打消了自己写的打算,直接转过来。以下为网易署名为为纸老虎的博客全文。

四川芦山地震,正在引出大陆各方面的问题。五年前的汶川地震,在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所有人都懵了,接近于无政府状态。而雅安地震一开始,政府利用过去五年学习到的管理经验,迅速掌控救灾的主导权,从而使得地震现场发生的一切,都是国情展示。

地震发生后,公益机构的反应是相当快的,而民办机构又要快过官办慈善。壹基金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入到震区,然后就是一波接一波的捐款热潮,而且每笔数额都在几百万元上下。同个时间段里,红会受捐赠额度只有壹基金的百分之一上下,一场持久的羞辱不期而至。

由此,舆论继续将官办慈善与民间公益区别看待,一个是坏的,一个是好的。这种人心向背,在几年就开始了。雅安震灾将这种印象大大强化,而且不是通过郭美美事件这样的丑闻,是通过再一次的灾难来实现的。民间公益人因此确立了相当的信心。

对红会与壹基金的褒贬有别,其实造成了更多的反应。对红会而言,它不能忤逆舆论要求,对于任何指责都要改正。观者对红会的苛责,借助震灾现场,达到了极其严厉的程度。红会一面受到嘲笑打击,一面要带着不忿展开工作,要说没怨恨,鬼也不信。

赵白鸽在担任红会最高领导后,对红会进行了有限度的改革,比如收归地方红会的任免权。但从芦山地震看,这些本身就遭到内部抵抗的革新措施,不仅在红会品质的改造上几无建树,而且对红会的实际能力也无显著提升,红会的专业化远不如壹基金。

壹基金与红会有着很大的渊源,前者原本是以项目的身份挂靠在红会下,然后将大本营放在上海运作。这种挂靠是大陆公益圈的普遍做法,免费午餐、老兵回家、大爱清尘等都采取了这一变通的手段。没有红会,就没有壹基金,这不是李连杰的客气话。

但壹基金无论做多大,都要触碰天花板,红会没有帮助解决这个根本问题。一旦壹基金做大,处在红会卵翼下,覆灭风险是时刻都有的。难怪有段时间,李连杰以必死之心对外发声,也印证了两者的爱恨情仇。如此,壹基金对于身份、对生存的渴望比谁都强烈。

深圳向李连杰伸出橄榄枝,壹基金落户深圳。这么一来,壹基金解决了独立身份,即使不能做全国公募,但地区公募加上定向公募是没有问题的,这是壹基金终于南下的原因。不过,生存危机仍然笼罩,李连杰作为世事练达之人,开始在深圳构筑安全带。

壹基金的募款对象,绝大多数是大陆行业的领头羊,比如阿里巴巴、比如王石、冯仑等人。李连杰通过与大陆第一流的商界人士建立联系,以专门委员会的形式运作壹基金,将公益与商业力量、现代企业制度捆绑在一起。从目前看来,这是李连杰或壹基金保持不败的关键。

壹基金就具备了民办与商办的混合属性,其规模实力只有100年前沈敦和时的红会可比。这种属性或许在别的NGO那也有,但要做到如此强度的,除了阿拉善之外,独此一家。况且阿拉善只是企业家的联盟,与民众联系不大。但壹基金同时对民众与商界开放,这种模式在大陆相当少见。

所谓冤家路窄,汶川地震后官办慈善与民间公益的分野,在雅安地震的时候,竟然直接转换为红会与壹基金的“针锋相对”。这在公益圈当然不是坏事,但是,考量两者的力量对比,已经超出了公益范围,而受到更广泛的标准衡量,比如社会维稳。

以红会为代表的官办慈善,是大陆构建公益体制的主要骨干。以慈善入手,强化对社会领域的影响力,这是官办公益的一个任务。但,壹基金挑战了这个权力安排。壹基金被民意抬上了高台,成为社会民意的机构代表。以李连杰黑白两道的经验,风险自知。

对当局来说,是无法直接对壹基金做出动作的,尤其是在现有的赈灾过程中。但体制可以办到的是,为红会等官办慈善创造更多在场机会。因此,雅安现场传出排斥民间志愿者、民间团体的情况,符合这个逻辑。强化官办慈善的赈灾主体地位,正在被贯彻执行。

对赈灾资源进行管束,将民间资源纳入官方主渠道,从汶川地震后就开始了,手段就是宣布官办慈善作为唯一有资格接收善款和物资的主体。这个手段,在雅安地震中有可能会被继续沿用,而且会更加有精细化的操作,目的就是全面封堵民间公益的介入渠道。

现在,大陆无论官办还是民间的公益机构,都已经展开了募捐竞赛。从一些数据看,在自愿自发的情况下,民间团体接收的善款和物资远远超出官办慈善。这种悬殊无疑是民众和企业基于汶川地震的丑闻、赈灾记忆等做出的选择,问题就是,政府会承认吗?

对比两次川震,可以看到,雅安地震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被纳入了维稳管制。这种管制得益于网络上对救灾无序的舆论引导,到了两天后,五毛对李承鹏的声讨、对日本救援队的诬蔑,已经成为有组织的行为。其用意很明显,试图削弱民间和国外赈灾的道德地位。

对震区现场的管控,一个主要的措施就是定点清场。壹基金应该不会被最早劝走,但那些自发自愿的民间力量,估计很快不能维持在震区的存在。有信息表明,已经不止是红会感到了挑战,强力部门也在密切监视、评估民间赈灾行动,遏制会是主要方针吗?

汶川地震被大陆公益界视作公益元年,言下之意,就是官办慈善倒掉并衰微的元年。但官办慈善有制度和政策优势,民办公益的完全独立还有待时日,可只要开了这个头,民意顶托,就会走的更远。更何况,诸如中国扶贫基金会这样的官办公益已经有了成功转型。

红会与壹基金的相遇—分开—重逢的过程,恰恰是大陆公益慈善发展五年来的真切缩影。不是壹基金在逼迫红会,也不是壹基金走的太快,而是红会受制于制度依赖,走得太慢了。就像长跑比赛,看似两者并行,实则上所走的名次可以有极大的差距。

 壹基金背后有商团在支撑运作,红会则仰仗制度优势,是慈善举国体制的集大成者。最理想的状态,是放下体制成见和偏见,为了公益实现“四化”(去行政化、去垄断化、专业化和透明化),这就是所谓因公益而共和。但红会已经回不了头了,这也不是它自己能决定的。

历史地看,大陆红会创办初期的三四十年,上海商团与北京政客之间激烈较量,政商相争,直至抗战时彻底收服红会。而今,红会重新经历官商角斗的历史,只不过对手转在外面。壹基金成为红会逾百年历史上的第一个非政治对手,若沈敦和在世,赵白鸽何以自处?

以上博文转自纸老虎网易博客,原文链接为http://blog.163.com/szb_nfdaily@126/blog/static/6915621720133228648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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